我听见了,但是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去拿了我的快递,是一个箱子,沉甸甸的。
出了超市门,我总算整理好我的情绪,回复平常。
黎勉在我后面出来,手里竟然拿着两瓶牛奶,递了一瓶给我。
“嗯?”
“给你的。”
“哦。”我接过。其实我想问的是,为什么给我。
他看见我手里的箱子,伸手要帮我拿。
我抱着箱子的手往旁边一挪:“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帮我拿?”
“我手又没事,你现在看我就像看一个残疾人一样。”
“哎呀,受伤了就好好养着嘛!我也不是残疾人,我拿得动!”我还是坚持不让他拿。
路程有点远,拿了一会确实有点累,最后是尤朗主动帮我拿的。
而黎勉还在争论:“我就是摔了一下,真的不是一个废人。”
“没人把你当废人,就是想让你少点痛,快点好。”
回到家,打开箱子,是妈妈寄来的东西,最上面是一条裙子,贴着纸条:“最美好的年纪可以尝试着穿好看的裙子。”
一条白色泡泡袖娃娃领的小碎花裙。
我不打算穿裙子,挂起来收好了。
然后是一些我之前的东西,大部分是书架上的,一些没来得及带来的书和赠品,一些本子,甚至有我的草稿纸草稿本。
我曾经因为妈妈扔了我的东西跟她吵了一架,没想到她连草稿纸也留着了。
闲着没事,我翻了翻草稿纸,有背的单词,默的古诗,还有夹杂在其中的“黎”。我曾经在草稿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又划掉。
以及一些装书的盒子,好看的我都留下来了。我打开最熟悉的一个,里面装着一本薄薄的书,并不重要。把书拿出来,露出一沓厚厚的信纸,一段一段都是我写给黎勉的话,每一段开头都是“L:”。
——L:总想着应该做些什么,首先想到的就是折星星,可是折星星的太多了,又怕你太粗心,发现不了里面的字,怕你太笨,拆开就折不回去了。想不到其他什么,就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吧。我没有用笔记录的习惯,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是第一段,这张纸已经有点泛黄了。
——L:“生命是有光的。”“你要记得我。”——《云边有个小卖部》
其实这两句话我只摘录了一半。
——L:走到哪都遇到一个人的概率太小了,可遇不到就是失望。你呢,你也一样吗?
——L:“爱成了勇敢者的游戏,可我不是勇敢者,也不想玩游戏。”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于是我不敢爱,不敢写名字,不敢多看几眼,不敢说一些话,不敢谈恋爱。我所做的,仅仅是祈祷,碎碎念。“感动自己”说的就是我吧。
这些话断断续续的,偶尔记得很勤快,偶尔很久不写一次,从暗恋到恋爱到分手,竟然也攒了厚厚一沓。
可能是情绪上来了,可能是听到了好听的歌,可能是读到了某句话,都会记在上面。
耳机里放着歌,我坐在毯子上,一张一张翻过去,心里酸酸的,那些封尘的记忆又钻进我的大脑,试图激活我的眼泪。
读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拿出一张新的纸,认认真真地写:“L:希望你打球不要再受伤了。”
几秒后,我又补充:“永远不要受伤,做健康、开心、朝气蓬勃的少年。”
最近有很多话想写,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
耳机里的歌唱到高潮,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落在纸上,“啪嗒”画下一个句号。
L,黎,我的少年,我自私,肤浅,我于双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
L,夏天过去,你的歌单变成了我的歌单。
耳机里的歌声停顿,切换成下一首歌,我静静地听: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安喻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 no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ohyeah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我的歌单原本只有一首歌单曲循环,因为黎勉,多了很多歌。他说他学过这首,但是唱不来。
我把东西都放好,还有一大半没有看过,但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了。
黎勉姑姑说最后的细化就交给她,我们可以不用去了。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天我都待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情,偶尔帮外婆干干活。
黎勉的脚受伤了,也没法和他学自行车。
几天后,安喻说她确诊了,住院治病,可能要手术,但她没说是什么病。
安喻,一定要健健康康。
她做了很多检查,最后住进了病房,等待最后的结果。
外婆说,我们几个人可以去庙里拜一拜。去之前还问了问外婆有哪些注意事项,吃了一顿素。
我小时候跟着她去过一次,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望着巨大的佛像,觉得有些害怕。后来也没去过。
而现在望着寺庙,心里肃然起敬。
右脚迈过门槛,听说步子越大越好。
左手拿香,右手拿烛,点燃香。我看到香燃得很旺。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举过头顶作揖。
把香插入香灰,进门叩头。
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掌心处呈空心状,然后高举过头顶。当手向下至嘴边时,许愿。
“与我有关的每一个人,令他们消除一切违缘、俱得一切顺缘!包括我的家人、还有我的亲朋好友等。令他们远离一切疾病、灾难等违缘,获得一切顺缘。”
再向下至心口。
我偷偷看了看黎勉,他很认真地默念着,不知道他许的什么愿。
我回过头,默念:“希望黎勉不要再受伤,永远做朝气蓬勃的少年。”
还有一个愿望藏在心底——希望我和他能有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