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除夕。
王夜川带着谢雨眠回到了谢府,知道谢雨眠要回来的谢太傅大喜,提前就与父亲谢家家主谢相说了。
谢相年近古稀,却还在朝廷为相,颇有威望。
他向来疼爱自己的嫡长子,连带着也很疼爱他的女儿谢雨眠。
故而他亲自给谢雨眠取了名字。
谢府新一辈年轻人的名都从目字辈,谢家的女郎却没有这一习惯,偏偏谢雨眠的名里带了个目字旁的“眠”字,所以谢雨眠在家里的地位也能从这里看出。
所以除夕夜外嫁女带着夫婿回家这样出格的事,谢家这样的书礼之家也没有不许。
谢府人多,除夕夜大家欢聚一堂,十分热闹。
谢雨眠跟在父亲旁边,和府里诸位郎君讲论文义。
王夜川笑着跟在她旁边,惊讶于她的才华艳艳。
虽然早就知道她颇有文采,但谢雨眠还是能处处给他惊喜。
比如现在,谢相出了个上句“柏叶为铭椒花作颂。”
谢太傅笑而不答,诸位小辈郎君们沉思,反倒是谢雨眠对了出来:“龙躔肇岁凤纪书元。”
引的谢相大赞:“悠然好文采!难怪众人皆说我东阳谢氏嫡女才高八斗、不输男儿!”
谢雨眠笑着道:“祖父过奖。”
谢雨眠给王夜川递了个得意的眼神,王夜川凑近她,在她耳边道:“真不愧是我王夜川的夫人。”
谢雨眠脸红了起来,也小声道:“长辈都在呢。”
谢家众人见状,纷纷大笑调侃。谢太傅知晓女儿性情,笑着制止道:“好了,别取笑他们了。他们是新婚夫妇,自然是你侬我侬的。”
谢相笑着捋着胡子,对谢太傅道:“看到他们,我倒是想起来你年少时和夫人也是这般。”
“父亲,儿女们还在呢。”
“哈哈。”谢相指着谢太傅大笑。
一家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守岁、度过了除夕夜。
第二日一早,王夜川就抱着已经睡着的谢雨眠回府了。
谢雨眠一夜未睡,她身子弱,这会自然困得睡着了。
可是回了王府,按照惯例肯定还得随着长辈拜访亲友,也没有时间休息。故而王夜川也没忍心叫醒谢雨眠,想让她多睡一会。
王家和谢家都是世家大族,府邸都各自占了一条街。
是以谢雨眠能在马车上睡了好久,等快到王府时,谢雨眠也醒了过来:“可是已然回府了?”
“快了。”王夜川帮谢雨眠披上了斗篷。
雪白的斗篷上绣着火红的凤凰花,添上了几分春节的喜气。
谢雨眠的小脸藏在斗篷里,显得白皙小巧。
王夜川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谢雨眠挑起车帘,已经能看到王府大门了。
“子明,快帮我看看,可否得体?”在她印象里,她今日还没有梳妆打扮。
“放心,”王夜川摸了摸她的头,“你睡着时,我已经让小桃为你梳过妆了,这会最是光彩照人呢。”
谢雨眠这才放了心:“多谢卿思虑周全。”
因着春节,王府上下张灯结彩,显得十分喜庆。
王夜川和谢雨眠这几日也忙得不可开交,帮着府里走亲访友。
当然,也收到了不少红包。这些谢雨眠和王夜川也没有太放在眼里,两家都是世族大户,两人又颇受宠爱,自然也不缺钱财。
等忙完了春节的事,王家和李家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谢雨眠和王夜川也早早起来,等着观礼。
一个是嫡亲的弟弟,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他们两人也开心得紧。
王家之人个个潇洒风流,平时放浪形骸的六郎君今日看着也颇有几分温润的气质。
李凤娥透过盖头,看着眼前的郎君,心里也有几分欢喜。
在各种优美的赞词声里,陇西李氏和琅琊王氏正式联姻了。
这下,世家大族之间的联系再次加深,世族势力也更上一层楼。
谢雨眠日后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了,她与夫君情投意合,平时又有姐妹相伴,自是过得春风得意。
李凤娥和谢雨眠虽然自小一起长大,可她和谢雨眠也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她嫁入王府后,便跟在母亲身旁学着管理府中大小事务了。
王夫人管了这么多年,这会又儿媳愿意帮忙,自然愿意得很。
可是谢雨眠还是怀念在谢府的日子。
这日,就和王夜川谈起。
“子明之前说过要带着我去参加曲水流觞的,怎么现在还未履行诺言?”谢雨眠帮着王夜川更衣。
王夜川换下来朝服,穿上了一套家常的衣裳。王夜川还未答话,谢雨眠又道:“今日这身青衣倒是与卿相配。”
王夜川平日里喜欢着黑衣,自从知道谢雨眠喜欢淡一点的颜色后也多了几套青色的衣裳。
王夜川没着急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先道:“多谢悠然夸奖。”
谢雨眠拉着他在窗边坐下,从这里刚好能看见盛开的紫薇花。
她今日穿着淡粉色的衣裳,与平日不同,但十分好看。
看着王夜川呆了,谢雨眠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子明?”
王夜川这才回过神来:“先前文人墨客确有几次曲水流觞之邀,可参加宴会的并未有多少名流。
不过,明日也有邀请。会于会稽山阴的竹林之中,受邀的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风流名士。
先前与你说过的好友周清澜也会来。如何?”
“好啊!”谢雨眠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可是我当以何身份去?”
王夜川这次倒是奇怪起来:“你自小跟着谢太傅出入文人墨客聚集的场合,怎么没去参加过曲水流觞?”
谢雨眠不是没参加过曲水流觞,但多是家中或是姐妹之间的曲水流觞。
谢雨眠问过原因,谢太傅的回答是“赴宴的都是当今名流,当今名士多放浪形骸,你不是不喜欢嘛?”
谢雨眠确实不喜欢,但她往日随着父亲参加清谈时,也不是没见过食五石散的人。
谢雨眠也不甚清楚父亲为何不让她去:“我也不甚明白。照你的意思,明日群贤毕至,那我们若是遇到了父亲怎么办?”
“悠然近来没有关心朝中事?”王夜川反问,也是,近来府里事多,她也该无暇顾及,“近日北边有灾害,谢太傅奉旨赈灾去了。”
谢雨眠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但自己却忘了。
“那我便不作伪装?”谢雨眠刚说出口就觉得这样不行,“不行,就算父亲不去,伯父和叔父他们应该也会去。再不行哥哥也会去,我可不能被发现了。”
王夜川显然早就帮她想好了:“卿只说是我琅琊王氏远支之子,唤作王偕便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