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个屎盆子硬往人家头上扣，完了事一走了之，坏了我的名声不说，还打死了俺家的狗，俺啥时候受过这窝囊气？这事没完，叫二黑回来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俺可是正人君子，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爬屋上墙的事，我是你叔哩，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就是嘛，崔书记可是个大好人，谁家半夜里有点事不是他跑在头里，咱村里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还不是书记替咱顶着扛着，要不是他看护得紧，说不定出什么事呢，咱有一说一，都在外边打工挣钱，就人家书记守着俺这些孤儿寡母，回来出了事就找人家书记算账，书记是有些冤枉哩，二黑媳妇你也是，咋非等到男人回来以后才生呢？差点闹出人命来，人家书记说你两句也不多。”王二婶终于忍不住，边掐着辫子边忿忿不平地指责道。

　　“这事没完！哼！”

　　俺爹终于得到了村民们的支持和拥护，二黑又没在家，与一个长得水灵的小媳妇拌嘴，俺爹也觉得有失体面，大概也觉得再吵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气呼呼地倒背着手大踏步地走了，众人随之让开一条道，我爹像是得胜了的将军，威武地出了二黑家的院子，我一看这架势也抱起皮球学着我爹的样子紧随其后。

　　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瞟了一眼二黑媳妇还傻傻地站在屋门口，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得像拨了皮的鸡蛋，就是不知道她怀里抱着娃是男是女？

　　崔大旺神气地出了二黑家的门，似乎忘记了后面还跟着崔小书记，径直朝村委大院走去，我在后面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皮球，我可不愿意再跟着他，我要马上回家第一时间给我娘汇报。

　　“大家伙给评评这个理，二黑他凭啥打死人家的狗连个屁也不放，这还有天理吗？这个村书记当得窝囊，狗叫人家打死了也不敢吭一声，幸亏打死的是狗，这是要人命啊，还把人告进了派出所，这个村书记真是窝囊透顶了，也不知道崔大旺是脑袋让驴踢了还是咋的，偏偏当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我还没拐过弯就听见娘的大嗓门。

　　我想要是我娘去二黑家就好了，把二黑媳妇怀里抱的娃抢过来，既然是我爹的种，就应该抱来自己养着，干吗喝二黑媳妇的奶呢？

　　我爹被带走的那一刻，娘瘫坐在门台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满大街的人没人上前扶一把，我家门前的巷道里分明站满了为我爹送行的人，他们个个脸上神采飞扬，还没等着我爹进车就叽叽咕咕，却没有一个说句公道话的人，白受了我爹这么多年苦口婆心的教诲。

　　村里的大喇叭咳嗽了两声，我知道是我爹的声音大概我爹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宣布。没想到喇叭里唱起了“李二嫂改嫁”。

　　喇叭里李二嫂的声音完全压住了我娘的声音，我娘就知道爹已经不在二黑家了，这时她接着就发现了我，“狗蛋，你爹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拍着皮球没有回答。

　　“狗蛋，你过来，问你话咋不吱声？”

　　“娘，李二嫂都改嫁了，你还问。”

　　“你这熊孩子，我就知道老不死的去了村委，你快给我说说，你爹去了二黑家咋样？”

　　“还能咋样？家里又没人。”

　　“你说啥？家里没人？”

　　“二黑没在家，我爹就训了他媳妇一顿。”

　　“我就知道这老不死的见漂亮娘们成了软蛋，吃了亏也放不出个屁来。”

　　“爹说了好多话来。”

　　二婶、大姨、小五姑都笑了，“狗蛋，你爹说啥来？快说来听听。”

　　“我忘了，他说了那么多我咋能记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