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努力了。

　　陆恒轻拍夕的肩膀。

　　6路公交车总共经历了两站，马上要抵达领取任务奖励的地点——梅花山站。

　　兴许是公交车上有不允许乘客互相攻击的规定，陆恒和夕老实坐着，并未引起老人、披麻吊丧客、病号服的注意。

　　老人从始至终都佝偻着背，提着扁带站着。

　　两名坐着的和一名站着的披麻吊丧腰背挺立，跟铁板似得。

　　病号服懒散地靠在掉漆座椅上，时不时扭头过来打量陆恒二人，发出莫名笑声。

　　车上的动静不止这些“人”。

　　还有被泡的肿胀的尸体，瞪着外翻的眼，若是不经意对上，总让人觉得它活过来似的。

　　棺材里躺着的东西，随着车身颠簸，时不时在棺材里发出磕碰声。但磕碰声过于频繁，陆恒有些分不清是车子癫还是里面的东西有问题。

　　最诡异的是距离陆恒只有半米不到的一具死婴，青灰色的它被病号服扶持，端坐着，好像一个玩偶，能听见它的哭泣声。

　　一路上陆恒不禁思考，面试官最后的回答。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吗？”

　　陆恒第一时间没有想明白面试官想要问什么。

　　现在，联系起这些诡异经历，以及“怪谈起源”，陆恒觉得，面试官是想表达——这个世界上有仙，的事实。

　　可是，假若有…

　　这种集伟力于个人的存在，怎么会不在历史上留下赫名，主导文明走向呢。

　　答案或许就在眼前。

　　不论是提着扁担的老人、脸上和身体里有白虫的披麻吊丧客、能够飞檐走壁速度极快的病号服，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仙，故事里的仙人可以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但真实的仙是什么呢？

　　或许…正如面试官所提示的那样，是偶然巧合，是身边这些不可名状令人只想敬而远之的存在。

　　是，怪谈的一种。

　　……

　　陆恒注意到地面慢慢变得平缓，仔细观察，原来6路公交车不知何时，驶入了一条沥青路。

　　他向车窗外望去，马路边是望不尽的原野，星垂夜幕，无边无际。

　　到了这个地方，夕好像好受了些，能够从陆恒怀里退出来，红着脸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尊敬的乘客您好，梅花山站已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下车前请携带好随时物品，注意……”

　　“尊敬的乘客您好，梅花山站，已到站，请及时下车。”

　　6路公交车在马路边徐徐停下。

　　广播播报完毕的那一刻，老人、披麻吊丧客、病号服纷纷从后门下车。

　　下车时，他们很是遵守规则，携带好自己的物品一个不落——比如扁带上某具尸体被晃断的胳膊。

　　陆恒和夕是最后下车的。

　　这马路牙子边上，有一座留了一半的公交站台。

　　公交站台的截面很整齐，像是被人用40米长的大砍刀直接划下的。

　　陆恒看向其余三组人，他们朝着不同方向走去了，老人挑着扁担向西边走，披麻吊丧客抬着观察朝东边走，还有那病号服，是朝后面走的。

　　陆恒下意识地想迈出脚步，夕立刻抓住了陆恒的衣角。

　　“我，我们只能朝北边走。”

　　夕微微侧头，“他们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没得选。这四个方向中，只有一个方向是正确的。”

　　“什么？”

　　夕摇了摇头，踮起脚尖，想要用手扶平陆恒的双眼。

　　陆恒懂她是什么意思，乖乖地闭上了眼。

　　……

　　陆恒能察觉到自己面朝北边，在走直线。

　　夕一直牵引着他，一刻也没放手。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陆恒觉得天已经要亮了。

　　但紧闭双眸时，他没感受到任何一点光，这说明外面还是黑夜。

　　一男，一女，就这样在漆黑原野中的马路走着。

　　……

　　又走了很久，陆恒感觉到一点光亮，好像是金光，很刺眼，直接穿透了他的眼皮，让他不得以用手遮挡住。

　　“到了。”

　　这时，夕停下了脚步。

　　陆恒慢慢地睁开眼。

　　一座三米高的佛像，赫然伫立在马路正中间。而它的周围有同样的数十座，乃至近百座佛像高高矮矮的伫立着，像一堵墙，或像连绵的山。

　　陆恒揉了揉眼睛。

　　他发现这些佛像没有头发，上半身赤裸，袈裟系在腰檐向下披挂，光秃秃的额头上有着数量不等的梅花印记。

　　重要的是，除了在马路正中这座佛像，其余的佛像都没有眼睛。

　　不是眼睛被扣走了，而是没有雕刻，眼眶的位置是光滑一片。

　　与此完全相反的，正中间的佛像上有一百只紧闭的眼睛，细密如麻，呈圆盘状排列，光是看上一眼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金光，正是从其中一只半睁着的眼底透出来的。

　　夕这时松开了陆恒的手。

　　陆恒有些错愕。

　　夕径直地走上前去，然后从佛像的底部拿出来一个东西。

　　她返回，递交给陆恒。

　　这是一个黑色硬盘，铁制外壳，接口是SATA类型的，兼容性强，现如今许多主板都能桥接。

　　换做平时陆恒会觉得高兴，毕竟他的电脑内存时常不够，换一枚硬盘得花几大百。

　　现在他只觉得疑惑。

　　“这是…和之前那个能装怪谈的铁锈U盘相同的东西吗？”

　　夕点了点头：“这就是你的任务奖励…之一。”

　　女孩可爱的脸仰起来，并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你可以听我讲个故事吗？”

　　“真相？关于时空怪谈的真相吗…好，请你讲吧。”

　　夕乖巧的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名住在草原上的小男孩。

　　某一天雨过天晴，天空中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

　　他想要亲自摸摸彩虹，甚至想走上彩虹。

　　小男孩果断的出发了，一步一步不知疲倦地追逐着。

　　小男孩以为自己真的能追到彩虹，但他不知道彩虹根据观察角度和太阳位置而变化，是一种物理现象，他一辈子也无法触摸彩虹。

　　不知不觉，小男孩已经离家很远了。

　　等回过头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家很远了。

　　彩虹太过美丽，他出门时甚至没带干粮，水。

　　于是小男孩倒在追彩虹的路上。”

　　夕讲完这个故事，问道：“如果是你，你会追逐彩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