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看着他们离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顺带收回了一直叮啄他们以驱散视野的两只傻鸟。

　　回身，他死死摁住放在梁婉婉身上的黑色硬盘。

　　刚刚，梁婉婉判定马文丽的答案正确之后，它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像是出现故障一样，它全身冒出了“高速抖动的白色残影”。

　　陆恒虽没有应对的经验，但他本能觉得，这或许是个存储它的好时机。

　　于是陆恒再度将黑色硬盘对准它，按下去，果真，这次没有电流反诌的阻碍了。

　　“难不成是根据答案的不同，你会诞生不同的变化？”

　　“只有回答‘否’，你才会认定自己为怪谈，从而可以存储？”

　　梁婉婉自然是不会回答陆恒的问题。

　　它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容，笑的令人很舒服。

　　如果不是腐朽发臭的残缺身体、皮肤因烧焦出现的像蚯蚓一样的斑痕、明媚到有些刺耳的声音，陆恒相信，它不论生前死后都是一位令人喜欢的学习委员。

　　梁婉婉开始面条化了。

　　这意味着它很快会被吸纳进黑色硬盘里，成为陆恒的功绩。

　　小明、莉莉、小红、梁婉婉，不是怪谈单元的“断头女”，以及需要耗费一点时间才能存储的阎王石像，总共六个怪谈单元，超额满足任务了！

　　可陆恒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那些阴沉的尸体们并未就此散去，它们仍围绕在一旁。

　　那口水井是怎么回事？要如何补全断头女？鬼国神宫后有什么？7年12班为何会成为怪谈？

　　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某个特别重要的细节。

　　到底，是什么呢……

　　“是今天，还是昨天？”

　　忽然，梁婉婉开口说话了。

　　陆恒见了鬼一样看向它。

　　等等，不是它，而是“她”！

　　那眼里的情感，绝对是人类才会拥有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正在面条化，被吸纳进黑色硬盘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怪谈的面条化通常是从黑色硬盘与怪谈身体的接触口开始的，比如说之前陆恒用黑色硬盘按住断头女的手臂，那么断头女就从手臂开始面条化。

　　这次陆恒按住梁婉婉的胸口，她就从胸口开始面条化，并以胸口为中心向外扩散。

　　正因如此，她的嘴还能说话，眼睛还能活动，还有手……

　　她指了指黑板，再度重复了那句话：“是今天，还是昨天？”

　　没等陆恒想明白，梁婉婉已经成为了黑色硬盘里的怪谈之一。

　　黑色硬盘彻底存储了她。

　　忽然，周围传来簌簌的声音，是脚踩踏枯叶发出来的。

　　陆恒扭头一看，看见树林里有两个黑色的强壮身影。他们躲藏着，直到现在才暴露自己存在的痕迹。

　　“怎么会？有人一直在旁观？？”

　　那两个强壮身影是陆恒不曾见过的。

　　陆恒越来越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心中忽然生出剧烈的危机感。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陆恒一步跨到黑板前，拿起粉笔，然后坚定地写下两个字。

　　“昨天。”

　　今日适越而昔来，今日适越而昔来！

　　悬疑小说里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悬念都尘封在过去…所以，他要的不是今天的时区，而是昨天的！

　　此时，通讯器里居然传来梁思的声音。

　　“陆恒，我找到她了…找到了夕的妈妈，但你可能会有些失望，她现在的状况与我期待的出入极大。”

　　“你那边处理完了吗？如果你想见她，我等你回来带你去见她。”

　　“我马上处理完了。”

　　陆恒刚说完话，他便发觉黑板上的字迹开始消失了。

　　消失后，上面开始浮现出许多其他潦草的字迹。

　　“断头”“窒息”“捆绑”“精神控制”“辱骂”……成百这样的词汇密密麻麻的叠在黑板上。

　　地面忽然开始晃动。

　　身在川渝地区的陆恒很熟悉这感觉。

　　地震了。

　　地震了？

　　山不会给震塌吧？！

　　陆恒没由来的这么一想，转身回头看向远方，居然发现远方的夜幕正在急遽下降，与此同时，这座山不是在地震，而是在上升。

　　大地在粉碎，轻盈的齑粉或草屑漂浮在空中，云层低垂，风暴与雷电交织成混沌图景，无数飞鸟、虫子、老鼠、蛇从灌木丛或坑洞中往空地乱窜。

　　树木开始燃烧，熊熊大火压向整片树林，步道上的青石砖也开始裂开，那座阎王石像居然在这种怪力之下倒塌、崩坏。

　　动荡、毁灭，陆恒身处其中，渺小如蚍蜉。

　　远看这世界的天与地就好像两只手掌，一只在上，一只在下，它们现在只不过是要用极快的合起来，至于其中尔尔是否能够活着，便不得而知了。

　　陆恒没有慌。

　　原因在于，这毁灭的力道过于强大，以至于压根不可能。

　　“天与地也会相齐。”

　　这是这次每周任务描述里最后一句具备提示性的话语。

　　原来不是谜语。

　　陆恒只是静静站着，等待，哪怕山体已经崩裂，哪怕他已经从缝隙中坠落下去，哪怕他已感受不到自己。

　　……

　　……

　　……

　　再度睁开眼，昏暗褪色的鬼国神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洁净明亮的鬼国神宫。

　　清新晨光打在橙黄秋叶上，步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那些青石砖和神鬼塑像一尘不染，远方的鬼国神宫大门澄净亮堂。

　　陆恒深呼吸。

　　然后吐出混浊的气。

　　太阳东升，轻风拂过交错树冠，步道上斑驳又模糊的影子微微晃动，再也没有漆黑压抑，再也没有尸臭腐肉，一切美的像幅画。

　　一旁，一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拿着用树枝捆的扫帚打扫着为数不多的落叶。

　　陆恒环视四周，发现没有其他的游客。

　　他正想上去跟老人家搭话，问问现在的时间，忽然发现那堵黑板并没有消失，停下脚步。

　　……似乎这黑板原本就立在这里。

　　它背对着阎王石像，正对着八尊神鬼塑像。

　　如果站在黑板前，能轻易地将步道上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

　　老人家打完完落叶后，把垃圾装了袋，扫帚靠在树边，敲敲打打那些神鬼塑像，慢悠悠地走到了黑板前。

　　也不管他有没有看到自己，陆恒跟了上去。

　　只见老人家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行字：

　　“不给予任何帮助，八名学生埋在地下，已到十天。”

　　“与资料对标，目前为止没有明显的失常症状，不达成异变条件。”

　　“还需采用更加极端的方法来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