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这一手给马文丽给整不会了。

　　“为什么要这么写啊？为什么要回答‘是’和‘否’啊？回答错误可是会死的啊！”

　　马文丽真的很想扭头质问陆恒这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如果陆恒写“是”，事情就简单很多了，那他们三个人会全部写“是”。

　　如果陆恒写“否”，事情也很简单，因为马文丽自己的答案就是“否”，这样让郝诚独自淘汰也不错。

　　可……

　　马文丽胸口起伏，鼻孔不断出气。

　　她知道，只要她不落笔，梁婉婉就不会开始评定答案，她还能苟活一会。

　　有时马文丽也在想，她之前就已经报了警，假如现在她一直拖着不写答案，是不是自己还可以等到警察来救援？

　　可她今天坐了很久的车，在这鬼地方工作好几小时，担惊受怕那么多次，世界观崩坏那么多次，求生欲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她累了，只想要个答案。

　　“万一警察来了也打不过它们怎么办？”

　　“万一他们都错了怎么办？”

　　“万一我最终还是回不去怎么办？”

　　马文丽控制不住自己开始胡思乱想。

　　她一咬牙，拿起粉笔。

　　犹豫，放下粉笔。

　　再一咬牙，拿起粉笔。

　　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下一道“杠”。

　　第二笔时，她又犹豫了。

　　下笔时，马文丽面若恶鬼，狠狠地把粉笔按在黑板上，往左撇了一笔。

　　否。

　　陆恒和郝诚都听出来了，她写了“否”。

　　陆恒很是意外，不出所料的话最后一题结束，年级大考也结束了，马文丽居然这种时候选择不跟风。

　　“卧槽，你疯了吗？”郝诚小声说道，直到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违反了规则。

　　但幸好，梁婉婉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郝诚……”

　　梁婉婉念完名字时，远处步道尽头传来石像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股劲风带着强压袭来，地面上看不见阴影，但郝诚知道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就在头顶。

　　“难道我就要结束了吗？”

　　郝诚绝望地看向陆恒，刚刚他既然都开口说话了，也不介意这会扭个头。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阎王石像似乎只是路过，它提着青铜剑朝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然后，斩去了几个挡路的尸体，留下了一人宽缝隙。

　　“通过年级大考！成为一名优秀的毕业生！”梁婉婉明媚的声音此时才响起，她脸上始终挂着的微笑在此刻真正像轮暖阳，尽管还是诡异的很。

　　“我…？”郝诚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发生在今天的这一切都像梦一般，他觉得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那尊阎王石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它的脸呢。

　　“请考生有序离场！”

　　在梁婉婉的催促下，郝诚最后与马文丽和陆恒交换了眼神，回身，茫然无措地朝着那一人宽的缝隙里走去。

　　只要走过那缝隙再走几步，就能回到车上了。

　　一旁注视着郝诚离开的马文丽很紧张。

　　异常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脸上扯出哭一般的笑。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是对的，那么“否”就是错误的。

　　事到如今，马文丽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站立了，她倒靠在黑板上，整个人瘫坐在地。

　　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选择，自己真应该再多撑会，说不定等到警察来一切都能得救，说不定她还能多活一会，说不定……

　　“陆恒……”

　　似乎是因为到了最后，梁婉婉说话并没有连贯，而是刻意留下了悬念。

　　这悬念很快被揭晓。

　　因为阎王石像站在尸群前，一动不动，没有挥剑斩尸的动作，也没有返回石座。

　　马文丽鼓起勇气看向那阎王。

　　她忽然发觉，抛去那愤怒的表情，胡须，阎王的脸只不过是一张平凡的，男人的脸。

　　有些方正，眼皮鼻塌，嘴唇曲线不算好看，整体五官没有丝毫特点，是那种看了一眼就会忘记的脸。

　　这与她之前的想象略有差异。

　　“等一下…它既没有开路，也没有返回杀掉陆恒……这是怎么回事？？”马文丽看见陆恒还好好地呆着，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没有被淘汰。

　　不等马文丽想明白陆恒到底处于怎样的状态，梁婉婉又开始了。

　　“马文丽……”

　　“啊！！”

　　马文丽受不了了，她尖叫出声，明知必死结局的情况下，不论如何也要趁着梁婉婉没有宣告完毕而逃出去。

　　不是已经有一道缝隙了吗？就从那里逃出去！

　　马文丽此时已没有了理智，只想着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然而，当她马上就要抵达挤的密不透风的尸体们中间的缝隙时，阎王石像高举青铜剑挥了下去。

　　——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马文丽清晰地看见那青铜剑朝自己而来，以及她觉得自己很想哭，但哭不出来。

　　她还清楚记得自己朋友的死法。

　　阿雕成为了尸体、夏悠悠被斩首剁碎、李仁石化粉碎、黎阳被砍碎、接下来她也会承袭灵异小分队的结局，像接力棒运动员一样走下去。

　　憋屈、绝望、疑惑、无奈、愤怒汇聚在一起…最终，马文丽放弃了思考。

　　已经无所谓了。

　　余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老天爷，你下吊吧！草死我吧！”

　　——

　　但马文丽所预料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青铜剑又将两具尸体从中间一分为二。

　　做好工作后，阎王石像退至一边。

　　马文丽愣愣地站在阎王石像为她开的口子前。

　　半梦半醒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通过年级大考！成为一名优秀的毕业生！请考生有序离场！”

　　然后，她像具行尸走肉一样，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几次三番都要触碰到一旁站立的尸体。

　　马文丽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眼前的事物都是幻觉。

　　关键时刻，一只手从尸堆外部伸出。

　　郝诚一把抓住了马文丽晃动的手，将她猛地一回扯，拉到了自己怀里。

　　“快上车！我已经……”

　　郝诚逃出生天后就直奔自己那辆长安CS55，插钥匙开启发动机，也完全不管场地里还有他同伴的尸体以及许多设备，满脑子只想着赶紧离开。

　　要不是他实在担忧马文丽回头看了一眼，也就不会拉这一把手了。

　　几十秒后，郝诚迅速打开车门把醉酒一样的马文丽放到了后座上，自己坐上驾驶位，完全不敢回头，迅速地踩下离合油门开始转弯。

　　“陆大仙，你肯定有自己的办法离开……恕小弟我无法顾及您，若之后还有机会相见，小弟我一定给您做牛做马！”

　　“对了，另一辆车的车钥匙还在我同伴身上，相信以您的智商应该不会遗漏这些细节……”

　　郝诚调转好车头，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鬼国神宫。

　　说来也怪，不知是因为眼睛很疲惫，还是心态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看不清鬼国神宫那步道上的诸多人影了，它们的脸，包括梁婉婉和阎王石像的脸，都在自己的记忆中迅速消失。

　　轰轰！

　　长安汽车像来时一样，威猛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