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微臣这就去!”
周佛给身旁的人打了一个暗号,然后他就派了几个人去找杨真玉将军了。
本来赵昀是想亲自尝一尝这些灾民吃的粮食,但手上这牲口才吃的麸糠,赵昀实在是难以下咽,倒不是因为难吃,而是因为心中有愧,如鲠在喉。
放眼望去,这些灾民个个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他们的眼神毫无色彩,他们的脸上尽是麻木。
为了一口吃的,卖儿卖女,也为了省一口粮食,把原本病重或者是年迈的家人活生生的饿死,所有的人伦惨剧在这里只是最常见的常态事件,即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些灾民看到如此情景,都难以不动容。
可是那些官员,负责这里赈灾的朝廷栋梁,他们没有良知,他们早已经被利益熏黑。
…………
远处传来了争吵声,正在低头沉思的赵昀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本来不想多理会,可是他看到了拥挤在人群外围面色焦急的那一对兄妹。
赵昀面露疑惑之色,不由自主的和周佛走了过去。
“李员外,你没事吧,李员外!!!”
“让开,快让开!”
“你们这些混蛋,赶紧给我让开呀。”
…………
一处空地上,一个老者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他在手里端着两碗赈灾给的“粥”,粥水散落,围在他身边的灾民像是恶狗一样冲了上去,抢夺他手上的粥水。
老者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他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人群外面楚天海和楚雨姝两人拼了命的想要挤进去把这位曾经的救命恩人被救出来,可周围十多个人,原本瘦弱的他们此时疯了一样排挤着身边的一切。
终于楚天海挤了进去,不是因为他的力气的,而是因为地上的两碗粥水已经被人吃干净了,刚刚如同蝗虫一般的灾民又渐渐散了出去。
可惜地上的老者只剩下了一口气。
当楚天海和楚雨姝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浑浊的老眼之中绽放出了一丝希望的色彩,他努力挣扎了两下,但死亡还是夺走了他最后的一点儿生机。
老者的双手无力垂落,双眼也缓慢闭上了,楚天海抱着他喊叫着,双眼蓄满泪水。
“李员外,你醒醒啊李员外,啊啊啊!!!李员外,你醒醒啊…”
楚天海身边,楚雨姝都已哭成了泪人。
他们来晚了,李员外端着粥水,步履蹒跚的去给自己病倒的小孙子喂粥,可惜走在半路上,孱弱的身体终于是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灾民冲上来抢夺这两碗粥水,像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饿死的,病死的,他们身上哪怕一丁点儿的食物都会被人抢夺干净,去晚了连滴水都不会剩下。
楚天海和楚雨姝已经尽力赶过来了,可还是晚了,其实在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这李员外就已经半只脚塌入死亡之门了。
…………
赵昀看了许久,最后默默离去。
他径直去了粥棚附近,这里正有士兵看着,防止灾民动乱。
赵昀靠近之后,立刻就有几个士兵冲了上来驱赶他。
“去去去,前面不是你们这些刁民能去的地方,赶紧滚开。”
不用赵昀开口,周佛已经冷着一张脸冲了上来。
“大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周佛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了禁军的令牌,几个士兵仔细端详了两眼,吓得魂儿都没了。
“这这……两位大人恕罪,是我们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
能有这种临牌的都是宫里的人,他们肯定得罪不起。
赵昀没有和这些小喽啰废话,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开口:“你们这的粥是谁负责熬的?”
“这位爷……是……是我们的伍长,他就在那边施粥呢,我们只负责维持秩序。”
赵昀头也不回的朝着粥棚走去,几个呼吸就已经站到了这个所谓的伍长面前。
“这些粥是你负责熬的?”
正在不耐烦的打粥的衙役,听到突兀的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盯着赵昀,刚要要喝骂,就见眼前的年轻人气质不凡,语气不由自主的弱了下来。
“你……你是何人?这里外人不能随便接近。”
“回答我,这里的粥是你熬的?”
“……是又如何?”
赵昀冰冷的笑了笑:“如何?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是官棚吧?官府赈灾,自有律法言明规矩,你们这里的粥,不过是一堆牲口吃的麸糠,没有半点符合赈灾律令,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这衙役脖子一缩,讪笑道:“这位公子,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此事我也做不了主啊,上面发下来的所谓的粮食就是这些麸糠,我就算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把这些玩意儿变成白花花的米呀?”
“上面给什么,我就只能用什么东西熬成粥,实属无奈之举。”
赵昀神色一凝:“这些麸糠哪来的?这么多麸糠,也不是那么容易弄来的吧?”
衙役犹豫着道:“这个……我也不敢乱说,不过我听说是上面的人,先用银两买来粮食,加工过后,留下麸糠,再把那些精粮转手卖出去,一来一回也算是个小市场了,自然足够消化。”
赵昀叹了口气,心道,要是这些人把心思全用在正道上面,或许这些灾民真能活不少人,可惜啊,朝堂乱局不见他们出谋划策,灾情遍地不见他们忧国忧民,这些贪财的花花肠子倒是不少。
“明白了,我们是宫中禁军,这是令牌,你从什么人手中接手的这些麸糠,去找他过来。”
一听是宫中来人,衙役不敢犹豫,一个哆嗦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无人打粥,灾民们聚集在这里,逐渐开始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