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的夸赞并没让顾昭得意忘形，事实上，旁观这位三国时期枪法最好的武将作战，让他受益匪浅。

　　“子龙谬赞了。”

　　他附身下去，先检查了王三的尸体，致命的伤口在他的后脖颈处。

　　两个极深的血洞几乎咬穿了他的颈椎。

　　此刻的王三仿佛一个放了大半年的橘子，皮肤褶皱干瘪，身体大小如孩童，已然不到之前的一半。

　　看到这尸体的惨状，顾昭心里盘算，适才那妖物吸取他精血骨髓，不过片刻之功。

　　看这尸体的样子，全部吸干估计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以此看来，这妖物的进食效率极高。

　　如此一来，只要给它足够的血食，便能短时间内生成大量的霜雪砂。

　　难怪李氏要用此物修筑坞堡。一念及此，他转身去看那两具妖物的尸体。

　　这两个妖物几乎一模一样，俱是一副人型的骨架，高不过五尺。骨架之外，裹着那一层灰白色的浆质物，应该就是那什么霜雪砂。

　　“这些妖物，俱没有五脏六腑？”赵云纳闷道。

　　顾昭忽然以苍岚刀的刀柄猛然砸向其中一具尸体的脊柱，骨片纷飞，脊柱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骨髓存在。

　　他对另一具尸体如法炮制，同样也是如此。

　　看着两具尸体，顾昭陷入了沉思，这两个妖物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而且如赵云所说，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血液骨髓。

　　杀之不尽？他想起虚阳子的说法，再结合眼前妖物的情形，莫非，这些妖物俱是分身不成？

　　他正要与赵云商议自己的推想，忽听巷口处响起砰的一声，似乎是有重物倒地。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动处，已然抢到了巷子口。

　　顾昭看到倒在地上的物体时，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石膏人”。

　　灰白的外壳裹成一个人形。而现在，这个石膏人正在拼命地蠕动着，似乎想要从石膏的套子里挣脱出来。

　　这……顾昭取出苍岚刀喊道：“别乱动，我救你出来。”

　　石膏壳子里的人果然不再挣扎。顾昭在指尖聚起一缕山河劲，一边感受石膏与人的间隙，一边用苍岚刀慢慢地划破套子。

　　赵云也在旁边帮忙，两人忙了半晌，终于从石膏壳子里，拽出了一个女子。

　　呃，看到是一个女子，两人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那女子站起身来，先整了整衣服，把头上身上沾染的灰白色泥粉尽量往下拍了拍，这才娇声道：“谢过两位搭救。”

　　她目光在顾昭和赵云的脸上来回流转，忽然掩口轻笑。

　　“哟，原来是两位美郎君，奴家这次，可算因祸得福了呢。”

　　赵云脸上一红，往后退了一步。

　　顾昭看的心中暗笑。这女子一句话，就把一身都是胆的长坂战神吓得后退一步，便是喝断当阳的张三爷，也没有这般威风。

　　他轻咳了一声：“这位姑娘，你是如何被封进这石膏壳子里的。”

　　“石膏？”

　　赵云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灰泥硬壳，感觉顾昭用的这个词还挺形象。

　　“还不都是那个杀千刀的~”

　　女子先骂了一句，也不知在骂谁，忽然又转为笑眼盈盈。

　　“奴家叫阿鸾。两位公子记得来春风楼找我。”

　　顾昭一皱眉，取出一块碎银，夹在两指间。

　　“只说你如何来到此处，说清楚了，这银子便是你的。”

　　阿鸾的眼神一亮，伸手就要来拿，却被顾昭轻易躲过。

　　她愣了愣，忽然破口大骂。

　　“王三那个狗仗人势的奴才，逼着老娘这般晚了还要出来……”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顾昭又旁敲侧击，总算理清了头绪。

　　阿鸾口中的王三，自然就是杀死那石匠的大汉，阿鸾见到他的尸体，不但不害怕，还冲上去踹了两脚，又吐了几口口水。

　　这春风楼，是最近刚开的倡馆，王三便是其中的管事之一。

　　按照阿鸾的说法，这王三整日逼着她们接客，自己更是天天白嫖不给钱，所以春风楼里众人皆对他恨之入骨。

　　只是此人武艺了得，又受家主宠信，故此都敢怒不敢言。

　　今日一早，王三就给阿鸾安排了行程，说是给她找了个大人物，让她提供夜间上门服务。

　　近日夜间妖物出没的传言甚嚣尘上，阿鸾本不愿出来，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硬着头皮出门。

　　不料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妖物。两个侍女被妖物所害，而她则被妖物身上的灰白泥浆封住，之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妖物吃了两个侍女，吃不下第三个，这才把她封住。然后那妖物见到同伴被自己跟赵云缠住，就来救援，还挺讲义气啊。

　　顾昭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女子的说法倒也说得通。

　　不过……他的目光落在王三的尸身之上。

　　按照虚阳子的说法，这王三是李氏的护宅武师，而根据阿鸾的叙述，这王三又是春风楼的管事。

　　这么说起来，难道这春风楼背后的金主，是李氏？

　　他忽然想起当日在洛水画舫之上，自己和曹操以及冷寿光的推测。

　　当时自己三人都认为那些女子去了倡馆，楚翔还很生气来着。

　　“你们这春风楼，是何时开业的？”

　　“哟，公子这意思是还没去过吧。是三月初~”

　　“有多少姑娘？”

　　“怎么，公子还怕不够挑么？”

　　阿鸾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忽然又转为戾气，狠狠地又踹了一脚王三的尸身。

　　“这个狗东西，整日说有新姑娘送来，送到现在，鬼也没见一个，好不容易带来两个，还不让人碰，第二天就不见了。我呸！啊呀！”

　　她忽然一声痛呼，却是被顾昭一把握住了手腕。

　　“公子，轻一些~”

　　她声音婉转娇媚，还带着几分哀怨。

　　顾昭哪里顾得上看她卖弄风情，沉声问道：“你说的那两个女子，是何时到的？”

　　“哎？”

　　阿鸾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但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似乎~就是月初的时候。”

　　月初……

　　顾昭迅速回想之前的信息。最早郭嘉在颍川书院与自己告别时，就说起洛水有女子失踪之事，当时是四月下旬。

　　等自己和楚翔赶到洛阳，查明真相，又一路追击到汲县，救回刘瑛和其他女子，则是五月初。

　　而刘瑛说，有两个女子刚一上岸，便被单独送走了。

　　如此看来，阿鸾口中的那两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当日洛水桃花案中，尚未找回的两人。

　　他手腕一紧，阿鸾又是一声痛呼。

　　“那两个女子去了哪里？”

　　“奴家不知啊，都是王三这个狗东西安排的。”

　　“带我去春风楼！”

　　顾昭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