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城的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李煜端坐在主位上,手指轻叩案几,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领。
斥候刚刚传来急报:
楚太子周保权兵分两路,
一路驻守岳州截断唐军退路,
一路亲率主力直扑沅陵。
“诸位,形势已明。”
李煜的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楚军五万主力三日内必至沅陵,而岳州方向还有一万敌军断了我们归路。我军五万,粮草仅够十日之用。何去何从,请各位将军畅所欲言。”
“孤都会一一定酌!”
身材魁梧的林仁肇第一个站起来,抱拳道:“太子殿下,末将愿率两万精兵迎击周保权!楚军虽众,但多为新募之兵,不足为惧!”
“不可!”老成持重的副将刘温立即反对,“敌众我寡,正面交战即便取胜也是惨胜。不如趁楚军未完成合围,速速撤回朗州,与镇南军汇合后再图进取。”
“撤军?”林仁肇浓眉倒竖,“我军深入楚境三百里,好不容易拿下沅陵,岂能拱手相让?刘将军莫非惧战?”
刘温拍案而起:“林将军!你这是何意?老夫随先帝征战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眼见争执升级,
李煜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让两位将领立刻噤声归座。
“司马卿,你有何高见?“李煜看向一直沉默的司马彦。
司马彦肩伤未愈,脸色仍有些苍白。
他缓缓起身,捻须道:“老臣以为,可效法古人'十面埋伏'之计。沅陵城外三十里处有峡谷,名唤'鬼见愁',地势险要。若派一支疑兵诱楚军入谷,再以滚木礌石击之,可收奇效。”
几位将领纷纷点头称是。
李煜却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地图上岳州的位置,久久不语。
“殿下?”司马彦试探地唤道。
李煜突然抬头,眸子精光闪烁:“诸位可曾想过,为何周保权要分兵驻守岳州?”
众将面面相觑。
刘温迟疑道:“自然是为了断我军归路..”
“不仅如此。”李煜站起身,手指重重地点在岳州位置上,“岳州扼洞庭湖口,控长江水道。楚军占住岳州,不仅断了我们退路,更可随时顺江而下,威胁金陵!”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众将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楚军真正的杀招在岳州。”李煜继续道,“周保权攻打沅陵只是幌子,一旦我们被牵制在此,楚军水师便可东进,直捣我大唐腹地!”
司马彦倒吸一口凉气:“殿下明鉴!老臣竟未想到这一层。”
“那...那该如何是好?”刘温额头渗出冷汗。
李煜嘴角扬起一抹锐利的笑意:“围魏救赵。”
“殿下的意思是...”
“周保权想断我归路,孤偏要打通这条路!”
李煜一拳砸在岳州位置上,“孤要亲率精锐攻打岳州,一举拿下这个战略要地!”
众将哗然。
林仁肇急道:“殿下不可!岳州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我军主力若离沅陵,周保权必乘虚而入!”
“正因如此,孤才要亲自带兵。“李煜目光坚定,“两万精兵,轻装疾进,三日可达岳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司马彦忧心忡忡:“殿下,此计太过冒险。若岳州一时难下,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李煜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密信:“这是今早太子妃派人送来的情报。楚王周行逢与太子周保权政见不合,岳州守将张文表是周行逢心腹,与周保权素有嫌隙。”
他展开密信,指着其中一段念道:“'据可靠消息,张文表不满周保权调其驻守岳州,认为这是明升暗降,远离权力中心...'”
司马彦眼中精光一闪:“殿下是想利用楚国内部矛盾?”
“不错。”
李煜点头,“张文表既心怀不满,守城必不尽力。我军突袭,胜算颇大。”
“那沅陵...”刘温仍不放心。
“由林将军率三万守军固守,依韩卿'十面埋伏'之计,拖住周保权。”李煜看向林仁肇,“林将军,你可能守住沅陵五日?”
林仁肇抱拳,声如洪钟:“末将愿立军令状!沅陵在,林仁肇在;沅陵失,林仁肇亡!”
李煜满意地点头,随即下令:“即刻准备。林仁肇率三万兵马守城;刘温领五千兵驻守沅水渡口,确保水路畅通;孤亲率两万精锐,子时出发,奔袭岳州!”
众将领命而去,唯有司马彦留了下来。
“司马卿还有何事?”李煜问道。
司马彦低声道:“殿下,老臣审问楚军俘虏时,得知一个蹊跷消息。楚军中有一位神秘军师,常戴青铜面具,对殿下用兵习惯颇为了解...”
李煜眉头一皱:“青铜面具?十年前楚军中似乎也有这么一号人物。”
“正是。“司马彦神色凝重,“此人神出鬼没,恐会对殿下不利。老臣恳请随行护卫。”
李煜摇头:“司马卿肩伤未愈,不宜长途奔袭。况且沅陵需要你的谋略辅助林将军。”
见司马彦还要再劝,他拍拍老臣的肩膀,“放心,孤自有防备。”
司马彦知道无法改变李煜的决定,只得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黄妃配制的金疮药,疗效奇佳。殿下带上以防万一。”
李煜接过瓷瓶,
闻到一股清冽的药香,不禁想起临行前黄婉柔含泪为他准备各种药物的情景。
四位妃子中,黄婉柔最为温柔体贴,虽不善言辞,却总是默默关怀。
“替孤谢谢黄妃。”李煜将瓷瓶收入怀中,又摸了摸胸前——那里贴身戴着周娥皇送的护心镜。
子夜时分,沅陵城南门悄然开启。
两万精兵轻装简从,人衔枚,马裹蹄,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出发。李煜一身轻甲,腰佩龙吟刀,骑在一匹乌骓马上,走在队伍最前。
秋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但将士们心中燃着一团火。
他们的太子殿下亲自领军,要创造又一个以少胜多的奇迹!
行军两日,部队已接近岳州地界。
这日黄昏,李煜命令部队在一片密林中休整,同时派出斥候打探岳州守军情况。
“殿下,有情况。”亲兵统领张承业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一名衣衫褴褛的樵夫打扮的男子。
“此人自称是岳州城内应,有要事禀报。”
李煜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对方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是何人?”李煜沉声问道。
那人行了一礼,低声道:“小人赵方,乃马氏旧部,现任岳州府衙书吏。楚王篡位后,小人一直暗中联络反周势力。今闻太子殿下亲征,特来投效。”
李煜不动声色:“你有何凭证?”
赵方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此乃岳州城防图,标注了各处守军兵力及换岗时间。”
李煜展开帛书细看,果然是详尽的城防布置图,连各处守将姓名都有标注。
他递给身旁的校尉,继续问道:“城中守军士气如何?”
“回殿下,张文表虽有三万守军,但因与周保权不和,军心涣散。”赵方答道,“且三日前张文表接到周保权军令,要他分兵一万增援沅陵方向,心中更加不满,这几日都在府中饮酒作乐,很少巡视城防。”
李煜眸子精光一闪:“周保权调走了岳州守军?”
“正是。如今城中实际兵力不足两万,且多为老弱。”
李煜与几位将领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赵方,若我军今夜攻城,你可能设法打开西门?”
赵方毫不犹豫:“西门守将是我结拜兄弟,也是马氏旧部。只要殿下大军一到,他必倒戈相迎!”
李煜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可知楚军中有一位戴青铜面具的军师?”
赵方明显一怔,随即摇头:“小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据说此人神出鬼没,专为楚王出谋划策,连太子周保权都对他忌惮三分。”
李煜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召集众将,指着城防图道:“今夜子时,兵分三路。一路佯攻东门,吸引守军注意;一路潜伏南门外,见信号即架云梯攻城;我亲率精锐随赵方从西门突入。一旦城门得手,立即放火为号,三路合击,一举拿下岳州!”
众将领命而去。
李煜独自站在林间空地,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
这一战若胜,不仅能打通与金陵的联系,更能粉碎楚军东进的计划。
但若败了...
他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
身为三军统帅,他不能有丝毫犹豫。
从怀中取出周娥皇的护心镜,就着最后一丝天光,他看到镜背面绣着的栖霞山景——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殿下,部队已准备就绪。”张承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煜收起护心镜,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承业,传令下去,即刻出发。今夜,我们要在岳州城内庆功!”
夜幕降临,
岳州城高大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森严。
李煜率领五千精锐,悄无声息地潜行至西门外一里处的树林中。按照约定,赵方已先行入城联络。
“殿下,已近子时。”亲兵低声道。
李煜点头,望向城头。
忽然,城墙上火把连续晃动了三下——这是约定的信号。
“准备!”李煜低声命令。将士们握紧兵器,屏息以待。
就在这时,东门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佯攻开始了!
西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赵方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急切地招手。
“冲!”李煜金刀出鞘,一马当先冲向城门。
五千精锐如潮水般涌入岳州城。
城门内,
数十名楚军士兵已倒在血泊中,显然是赵方等人的杰作。
一名身着楚军将领服饰的壮汉单膝跪地:“末将西门守备马成,愿归顺殿下!”
李煜顾不得多说,立即下令:“马成,带你的人引路,直取府衙!其余人随我来!”
部队迅速分成数股,沿着街道向城中要害处推进。
李煜亲率一千精兵,直奔府衙擒拿张文表。
岳州城内已乱作一团。
东门方向的佯攻吸引了大部分守军,南门也遭到猛烈攻击,楚军根本没想到西门会被突破。
府衙前只有零星守卫,见唐军杀到,纷纷弃械投降。
李煜一脚踹开大堂大门,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年将领正慌慌张张地系着铠甲。
“张文表!”李煜剑指那人,“岳州已破,还不速速投降!”
那将领醉眼朦胧,呆立当场。突然,
他身后屏风处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如毒蛇般刺向李煜咽喉!
李煜侧身闪避,龙吟刀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他看到袭击者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青铜面具...
“你乃何人?”
李煜手持横刀,厉声喝问。
“杀你的人!”
那面具人冷哼一声,声音自面具之中发出,仿佛鬼怒。
言罢。
面具人已经提刀杀来,
李煜面不改色,
毫无惧色。
他持刀砍去,
“当!”
金铁相交,火花四溅,
李煜赫然看到对方的面具之中,那双眼睛,闪烁着凶狠光芒。
“你是周行逢麾下的蒙面谋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面具人怒喝一声,手中的横刀再次向李煜砍来,
这次刀砍的方向,乃是李煜的脖颈处,
破风渐起,
杀意波动,
“好个毒辣贼子!”
李煜动作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躲开了面具人的凌厉一刀。
随即一个旋身,
手中的刀也随之旋转,
刀锋如霜,
刀风冷冽,
那面具人抽刀稍慢,
随着一道血花喷出,
面具人握刀右手手臂衣袖撕裂处被划开一道血口,
血珠正从刀口滴落,
“该死的唐狗!”
面具人怒骂一声,目中凶光大盛。
“贼子,今日孤让你看看,到底谁该死!”
李煜冷哼一声,猛然一抖手中的龙吟刀,
刀身的血迹随即被抖落,
李煜举刀砍向面具人,
面具人抽刀格挡,
刚开始面具人还可以进行格挡,
但是李煜的刀势却愈发的凶猛,
速度也变得愈发的快速,
渐渐的,
面具人已经落了下风,
有些招架不住。
面具人心中大惊,
传闻唐国太子,文武双全,武艺超群,刀法狠辣凶猛,
今日一见,
果然非虚!
面具人萌生了退意。
正在此时,
外面的张承业听到里面动静,
带着靖边军赶来过来,
“保护太子殿下!”
张承业首先举刀砍向面具人,
面具人见状,从袖子之中取出一颗药丸的黑色珠子,
丢向张承业,
张承业虎目一惊,挥刀一砍,
黑色珠子被砍碎,
冒出一股黑烟,呛鼻的同时,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张承业和靖边军士卒不敢大意,站在李煜面前,警戒的看着周围动静。
等黑烟散去,
那面具人早已经消失在大堂。
“追!”
张承业怒声命令,
李煜叫住:“承业,一个跳梁小丑,逃就逃了吧。”
“殿下,你可有受伤?”
张承业一双虎目仔细打量李煜。
李煜摇头回答:“无事,区区一个偷袭的鼠辈,安能伤到孤。”
“可惜被那贼人逃了。”
张承业皱眉不甘道。
李煜接过靖边军士卒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龙吟刀的血迹,冷笑几声,“让他多活几日,孤迟早攻破楚都长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