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思诚呆立在原地,手里的拖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机械地弯腰捡起,脑海里却全是方才那一瞬的触感——那双手柔软得不可思议,
白嫩得像刚剥开的葱段,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鬼使神差地,他把右手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腔,像是春日里第一朵绽放的茉莉,清甜得让人心尖发颤。
阳思诚只觉得天灵盖一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灵魂都要出窍。
整个上午,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报表上的数字全都变成了乱码。
茶水间里同事们的谈笑声忽远忽近,而他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仓皇逃走的背影。
“真是没出息......”阳思诚在心里暗骂自己。
他明明知道陶静和汪院长那些不堪的往事,知道她是因为作风问题被贬到工会的。
可当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望过来时,所有的理智都化成了泡影。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
阳思诚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突然想起今早陶静发梢挂着的水珠。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怎么也抓不散心头那团乱麻。
自从陶静来到工会办公室,阳思诚的生活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
曾经觉得机械重复的上班路,现在连堵车都成了欣赏晨光的好时光;
以往总要多赖五分钟的被窝,现在天刚蒙蒙亮就自然醒了。
这天清晨,阳思诚对着浴室的镜子哼着《甜蜜蜜》,手指灵活地打着温莎结。
他特意选了那条藏青暗纹的领带——上周工会活动时,陶静夸过这条很衬他气质。
皮鞋擦得锃亮,连鞋底的纹路都用牙签清理得干干净净。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妻子阿芳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攥着锅铲,
“以前不催三遍都不起床,最近这是怎么了?”
她眯起眼睛,突然凑近嗅了嗅,“还喷古龙水?该不是交了什么桃花运吧?”
阳思诚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脖子,故意拖长声调:“是啊——交桃花运怎么了?”
他突然转身把妻子逼到墙角,单手撑墙来了个壁咚,
“现在流行这个,你以为我会在你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啊?”说完还轻佻地挑了挑眉。
阿芳翻了个白眼,锅铲柄不轻不重地戳在他肚子上:“德行!”
她转身往厨房走,拖鞋啪嗒啪嗒响,
“别忘了你今天要接儿子放学,要是再像上周那样迟到,看我不把你那些发胶全倒马桶里!”
阳思诚笑嘻嘻地抓起公文包,临走前还不忘顺走餐桌上的爱心煎蛋。
电梯镜面里映出他哼着小曲的模样,连眼角的笑纹都透着雀跃。
刚到办公室,他就“恰好”遇见抱着文件的陶静。
晨光透过走廊的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早啊阳书记。”陶静微微颔首,耳后的碎发随着动作轻晃,“今天气色真好。”
阳思诚只觉得手里的公文包突然变得轻飘飘的。
他故作镇定地帮她撑住即将滑落的文件夹,指尖碰到她手背时,
那温度让他想起今早煎蛋的平底锅。
铁皮柜另一侧,妇联的李大姐和工会的老张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上午九点整,健康学院三楼会议室座无虚席。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教风学风建设专题会议”的红色横幅上,映得每个人面前的文件都泛着金光。
刘副院长扶了扶眼镜,用激光笔点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图表:
“上周的课堂巡查发现,3号教学楼207教室的到课率只有62%,后排玩手机现象严重。”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这还只是明察,要是暗访呢?”
台下各系主任不约而同地低头翻看巡查记录。
阳思诚坐在靠窗的位置,余光却一直瞥向会议室另一端——陶静正专注地做着笔记,
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蹙眉思考的模样格外动人。
“......所以必须严格执行'三带五不准'!”
刘副院长的声音把阳思诚的思绪拽了回来,
“带教案、带课件、带名册;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准接打电话、不准坐着讲课、不准照本宣科!”
轮到各部门表态时,教务科长老王拍着胸脯保证加强巡查;
护理系主任提出要建立教师互评机制;
就连平时最散漫的艺术教研室都承诺要搞“无手机课堂“试点。
“工会呢?老张怎么没来?”刘副院长突然发问。
会议室瞬间安静。
陶静在众人注视中缓缓起身,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张主席临时接待教育局领导,委托我代为参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工会计划开展'最美教案'评选,组织青年教师教学竞赛,同时配合教务科做好课堂纪律巡查。”
她顿了顿,翻开笔记本补充道:
“我们还会设立'师生茶叙日',搭建课外交流平台,把思政教育融入第二课堂。”
阳思诚注意到她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提案却条理分明——既没有越权替领导打包票,
又实实在在列出了工会能做的三件事。
梁院长总结时特别点了工会的名:
“教学质量是学校的生命线与发展动力,必须牢牢抓实,
教师需以“站稳讲台、管好课堂”为基本要求,守牢课堂主阵地。
特别是陶静同志的发言,既有高度又接地气。”
他环视全场,“大家都要这样,把虚事做实,把实事做好!”
散会后,阳思诚故意放慢脚步。当陶静经过身边时,他装作不经意地碰落了自己的会议手册。
“谢谢阳书记。”
陶静弯腰帮他拾起文件,指尖在纸页上停留的0.5秒里,
阳思诚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他忽然想起今早妻子挤在玄关的那句“德行”,耳根莫名发烫。
傍晚六点半,陶静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她机械地翻炒着青椒肉丝,油星溅到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灶台上煨着志明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可她知道,这锅汤大概率又要原封不动地倒进下水道。
客厅的挂钟敲了九下,门外终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高志明浑身酒气地撞进门,领带歪在一边,白衬衫上沾着口红印。
他眯着眼打量满桌饭菜,突然冷笑一声:“装什么贤惠?”
陶静沉默地盛好饭,指尖在碗边微微发抖。
她想起今天工会活动时,
阳思诚悄悄帮她搬矿泉水箱的样子——那个男人手掌的温度,
隔着纸箱传到她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