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原先热闹的原理学堂内往往只能看到几个学生，显得门可罗雀。
因为大多学子都投身到了松江合作社的各个下设机构中。
其中匠作司和营田所最为火热，聚集了将近二十个人。
剩下的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秘书处，执法队，乡勇队之中。
将事物的原理搞清楚，对行政效率，生产效率的提升都是极其显著的。
二十多个学子刚刚下放，松江合作社就引来了大改变。
在匠作司中，利用焦炭烧出的钢比原先煤炭烧成的铁不仅产量跃迁，而且硬度和韧度都有阶梯性的提升。
采用这批钢铁制造的燧发枪，已经达到了月产三十杆。
在化学组和农业组的联合研究下，一种专门用于海水稻的农家肥被调配出来，
在营田所专门拨给原理学堂的一百亩土地中试行，发现禾苗长势喜人，大获成功。
经过理事会的一致通过，登上了最新一期的光荣榜。
陈子龙在授人与渔之后放手任由他们探索，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四书五经之中。
乡试之期就要到了。
正如陈所闻提醒的那样，如果考不中举人，就无法进入大明官场的核心层，之前再多经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在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章句集注》、《尚书》、《大明律》等堆积如山的典籍看完之后，陈子龙只觉得脑子都要沉重了三斤。
当记忆力足够强大，死记硬背就成为一种快速提升知识水平的良方。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没有超强记忆力，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士子是如何把以十万计的经义牢牢背下来的。
天启七年七月三十，松江合作社的一行人起程出发，前往龙蟠虎踞之地——南京。
嘉靖以后，应天巡抚的治所虽然已经迁到苏州，但南京作为陪都，依然地位非凡。
南京六部，南京督察院以及江南贡院坐落于此，实为东南半壁之中枢。
第一场乡试的开考时间为八月初九。
除去一日脚程，其余七天时间用于参加各种文会，攀附风雅，交流心得。
这种文会往往既有诸位士子交流切磋，暗争高下，又有参加过多次乡试的举子大儒现身说法，是正式开考前的重要一环。
这次乡试对于松江合作社而言是一次大事，已经提前一个月做好了各项准备。
下至原理学堂的学子和各世家大族的子孙，上至陈子龙和夏允彝两位理事都一应参加。
合作社整整准备了三十辆马车，一条长龙从百事街的街头排列到街尾，蔚然壮观。
几位理事看着以陈子龙为首的马车队伍，不禁有一种恍惚之感。
陈子龙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不少人都忘记了他甚至还未中举。
陈所闻，唐姨娘和陈淑都来送行。
陈淑小跑过来，递给陈子龙一盒檀木箱子，第一层中笔墨纸砚，烛台被褥一应俱全，皆是最好最贵的样式。
第二层则是一个宽大的九宫格，里面糕点熟食，应急药品一应俱全，琳琅满目，显然是唐姨娘和陈淑的杰作。
“托妹子的福，哥到时候给你拿一个解元回来！”
陈子龙郑重地收下，咧嘴开了个玩笑。
南直隶乡试，江南才俊犹如过江之鲫，而那魁首注定只有一个。
何其抢手！
陈家夫妇也上前，陈所闻用力握了握陈子龙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考，爹相信你。”
“我也相信大哥！”
陈子龙认真点了点头，挥手向他们告别。
“出发。”
“驾！”
……
与此同时，秦淮河畔，应天府城内，诗文风雅，儒道经义的氛围已经弥漫。
各府的士子纷纷涌入南京，客栈旅店纷纷涨价了几倍。
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戴着方巾的秀才，张口闭口念叨着‘之乎者也’，生怕临了到了上考场之时因为紧张忘了一句。
关闭了整整三年的江南贡院重新热闹起来，衙役内外清扫，灰尘尽去。
南直隶向来为‘天下英才半出之地’，所以乡试的规格相较于其他省份更隆重许多。
一共有两位主考官和六位同考官以及负责组织考场的提调官，负责监督考场纪律的监试官。
依照往年旧例，两位主考都是京师来人。
分别是天启五年进士第一，翰林院修撰余煌和天启二年进士，翰林院编修倪元璐。
在大明官场中，翰林院是最为清贵的衙门。
在乡试之后的会试中，只有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才可直入翰林院担任修撰或编修。
二甲则有两条道路，一条入选庶吉士，学习三年后方可进入翰林院，另一条则是外放出任知州推官或留京任六部主事。
凡是待在翰林院的年轻士子，一般都通过翰林院升迁转内阁的路子，在十年之内青云直上。
比起在地方苦哈哈熬资历的县令、知州、知府不知道要快多少。
虽然两位主考只是从六品和正七品，但京官高人三等，又是升迁最快的翰林院，没人敢轻视。
南京城的戏楼茶馆里，茶余饭后的话题也由风花雪月变成了对此次乡试的讨论。
“你听说了没，这届乡试的主考官可是天启五年的状元，天子钦点，简在帝心，前途无量啊！”
“谁说不是呢，要是有机会成为他的学生，那以后保准飞黄腾达，官运畅通啊。”
“哪有那么容易，本来这南直隶之乡试就是百里挑一，这次江南十府的才俊更是数不胜数啊。”
“听说松江合作社的陈懋中也要来考。”
《江南旬刊》已经在南京建立了分店，所以应天府的百姓对于陈子龙的大名也不陌生。
“他都快被松江人捧上天了，到时候要是连个举人也考不上，岂不是贻笑大方。”
“陈先生志在经世致用，而非虚名！”
酒楼内，两名年轻士子显然是陈子龙的野生粉丝，当即出言反驳道。
“若是陈先生将才学十之二三用于科举，莫要说乡试举人，一甲进士也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