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那里!坑挖深一点,不要舍不得金汁,给我倒下去!”
陈子龙带着临时招募的朝鲜劳役和护卫的士兵紧锣密鼓的开干。
如今春天将要来临,气候转暖,临津江部分河段已经解冻。
在陈子龙领到的西边的防区中,既满足大规模行军要求,江面又封冻的严实的只有这一处。
按照军议会上的布置,江中的冰面被凿得更薄,依稀能看见冰层下的江水涌动。
原先计划的土城之类的工事由于后金的快速逼近被放弃,取而代之的是重重叠叠的堑壕。
是的,陈子龙下令在临津江的岸边挖了整整四道壕沟。
第一道壕沟没有放任何军队,全部是清一色的陷阱。
第二道壕沟布置了火绳枪队和燧发枪队还有一小部分的步卒,力求在第一波杀伤足够多的鞑子。
第三道壕沟则重点布置了身着精锐步兵,以便于在二,三道防线之间拉锯。
第四道壕沟则是指挥部和炮兵阵地所在。
为了抵挡阿敏的进攻陈子龙下了血本,将皮纳斯号上的重炮拆下来构建了这个炮兵阵地。
刚好可以打到江面上的冰层!
正如陈子龙在军议会上预计的那样,阿敏确实争分夺秒。
包括黄台吉在内的诸多后金贵人都向他发出了质疑和家信,只是还没有形成命令和公文。
说到底整个后金既承担不起更大的损失,又不甘心无法完成使朝鲜屈服的战略目标。
才会显得如此纠结而扭捏。
“加快速度!”
阿敏扬着马鞭,指着南方的大城。
“杀到平壤,抢钱抢粮抢女人!”
后金的士气为之一震,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二月十七,后金军队如期而至。
两万多人的大军不可能挤在一处渡江,进攻陈子龙防区的是领着两个甲喇的岳讬和蒙古科尔沁部。
“不少于七千人啊!”
陈子龙用千里镜望向对岸密密麻麻的人,即使有临津江作为隔绝,依然觉得压力山大。
后勤留守部队和主力作战部队果然不是一个概念。
“哈哈哈,此江面尚未化冻,乃是天佑我大金!”
岳讬一路以来,败少胜多,锐气未消。
见情形大好,命五百蒙古骑兵作为先锋在冰面上开路。
蒙古将领虽然不愿,但势比人强,最终还是派出了一支前锋。
被裹上防滑的皮毛的马蹄踏在冰面上,虽然发出几声异响,但却依然坚固。
“杀!”
那批蒙古前锋一不做二不休,开始策马朝着对岸冲锋。
“大人,打不打?!”
守在第三防线的吴军看着五百多人已经落入圈套,立刻跑来对陈子龙问道。
放这五百骑兵进来,倘若处理不掉,防线有可能会直接奔溃。
但若布置这么久,没有打到后金的主力,又心有不甘。
“传令下去,全军静默,放这批蒙古人过河!”
“是!”
在战场上,主帅的命令是绝对的,吴军没有二话,退到一旁耐心等待时机。
直到那五百人已经过了临津江,正在给马蹄卸下包裹的防滑毛皮,岳讬才带着大军渡河。
不多时,后金大军的前端一千多人就已经走到了江面中央。
不能再拖了,否则等部分后金兵马顺利过河,与那五百完好无损的蒙古骑兵合兵一处,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下去,装填炮弹,校准炮位!”
“是!”
水营统领韩忠负责炮兵阵地和指挥部的安全。
炮管的上仰角度被抬高,实心铁制炮弹被装填进炮管。
“开炮!”
“轰隆隆!”
重炮一齐发出巨响,二十八发炮弹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重重地炸在了冰面上。
一刹那,冰层出现了一个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紧接着一道道裂缝以深坑为中心蔓延开来。
有些后金士兵扭头就跑,想要逃回岸上。
出于对水的天生恐惧,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往后撤退。
“不许退!撤退者斩!”
“俺们数千大军尽在此处,难不成会怕了他几门炮不成?”
岳讬没有经历过江心洲之战,仅凭幸存下来的士兵的描述很难真正感受到重炮的恐怖。
“冲锋!”
在血的威胁下,后金士兵顶着裂缝又前进了一段距离。
就是这段距离,使处于临津江中心地区的后金军队数量大大增加。
二十八门重炮除了五门过热之外,二十三门完成了第二轮装填,再次齐射。
本就脆弱的冰面根本遭不住这样的打击,随着第一块冰出现碎裂,触发了连锁反应。
许多后金士兵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连人带马一起陷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撤!撤退!”
岳讬幡然醒悟,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济尔哈朗会死在笨拙的铁炮下。
这种射速和威力,与寻常明军所用的红衣大炮绝然不同。
“将军,不能撤啊!不能撤啊!”
蒙古领兵的将领拉着岳讬的衣襟。
“俺的儿郎还在河对岸,你这一撤,他们怎么办?”
“事急从权,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
岳讬甩开蒙古将领的手,当机立断,断尾求生。
“等此战结束,俺向大汗给蒙古诸部请功!”
在那个蒙古将领怨恨的目光中,丢下两三百具尸体的后金大军匆匆撤离了江面。
“哗啦!”
就在最后一个后金牛录撤出江面后不到一刻,本就脆弱的冰层被江水彻底摧毁,完全崩塌。
冰封数月的临津江沿着此处重新入海。
“就差一点!岳讬这个小王八蛋也得交代在这里!”
陈子龙用拳头砸向堑壕。
岳讬扭头看向滚滚流动的临津江,内心不由得一阵后怕。
如果全军后撤的命令下达迟了一刻,走到江心的一千后金士兵都得被冰冷的江水卷走。
“传令下去,全军整顿,令寻渡河之机!”
胜败乃兵家常事,岳讬调整了心态,率军回师。
只留下河对岸的五百蒙古前锋,夹在江河和陈子龙防线之间。
不知岳讬会不会卷土重来,陈子龙还不想为了五百蒙古人扰乱自己的四道堑壕的布置,所以也没有下令发动进攻。
友军不管,敌军不打,那五百人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江边,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