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探
回到相对安全的密室,陈垣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与影牙的第二次接触,过程虽然短暂且惊险,但结果无疑是积极的。这只以速度和隐匿著称的实体,没有再将他视为必须清除的威胁,甚至接受了他提供的食物。这如同在坚冰上凿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微小,却透入了希望的光芒。
他明白,信任的建立绝非一蹴而就,尤其是在后室这种残酷的环境下,与一个潜在的掠食者打交道更是需要十二万分的小心。他决定采取一种循序渐进的策略:建立规律性的接触。
每天在相对固定的时间,去上次相遇的地点附近留下少量食物,并持续释放表示善意和交易的信息素。他不强求影牙每次都出现,也不试图靠近或跟踪,只是单方面地展示自己的诚意和“无害性“。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影牙逐渐习惯他的存在,并将他与稳定的食物来源联系起来,从而降低其警惕性,为未来可能的“合作“打下基础。
接下来的两天,陈垣严格执行着这个计划。他每天两次,带着少量能量棒碎块,小心翼翼地离开密室,前往那个废弃金属架区域。他会放下食物,释放特定的信息素信号,然后静静等待片刻便离开。有时他能感觉到影牙就在附近潜伏观察,那种冰冷的窥视感如影随形;有时则毫无动静,仿佛那片区域空无一物。但他留下的食物,每次回来检查时都消失了。
这至少证明,影牙接受了他的“供奉“。
在进行投喂的同时,陈垣也没有停止对周围环境的探索。有了杏仁水和能量棒的补充,他的体力和精力更加充沛。他以密室为中心,逐步扩大探索范围,但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并且不敢过于深入那些结构复杂、方向感极易迷失的区域。
他再次尝试使用那个神秘的罗盘。根据前人笔记中的提示,他特别留意了指针在靠近某些特定区域时的反应。“不稳定区域“、“低语回廊“,这些词语本身就充满了不祥的意味。他在探索中发现了几处墙壁颜色异常、或者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电流噼啪声的地方,猜测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不稳定区域“。靠近这些地方时,罗盘指针的旋转确实会变得更加剧烈和狂乱,但依旧无法提供明确的方向指引。
至于“低语回廊“,他尚未找到明确对应的地点。但他确实在某些管道密集的区域,听到过极其微弱、仿佛隔着厚重墙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类似很多人在低声交谈的声音。那声音时有时无,虚无缥缈,每次他试图循声靠近时,声音又会消失不见,让人不寒而栗。靠近这些区域时,罗盘的指针除了疯狂旋转,有时还会伴随着轻微的震动,正如笔记所描述的那样。
这些发现让他对这个区域的危险性有了更深的认识,也对前任居住者的遭遇多了一份感同身受。看来,那个让他感到不安的管道分支,很可能就通往某个类似的危险区域。
悲鸣幼兽在这两天的探索中也表现得更加活跃。或许是杏仁水改善了它的状态,它不再只是被动地跟随,偶尔会在靠近某些区域时表现出明显的不安,发出低沉的警告性呜咽,或者用小脑袋轻轻顶撞陈垣的小腿,阻止他前进。陈垣对这些警告非常重视,数次因此避开了一些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却让幼兽感到恐惧的地方。
第三天下午,陈垣照例前去“投喂“影牙。当他放下食物,释放出信息素准备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一直潜伏在阴影中的影牙,这次没有等他离开,而是直接现身了。它依旧保持着警惕的距离,但相比前两次,姿态似乎放松了一些。
它快速叼走了地上的食物,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消失。
它站在原地,那双在幽暗中发光的眼睛凝视着陈垣。几秒钟后,它突然发出了一种极其短促、尖锐的“嘶嘶“声,这声音与它平时的低吼或警惕时的呼吸声完全不同。
紧接着,它猛地扭头,看向陈垣来时方向的左侧——那是一条之前陈垣并未过多关注的、相对狭窄的走廊,深处隐没在更浓重的黑暗里。
然后,影牙的身影一闪,再次化作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走廊相反方向的阴影中。
陈垣愣在原地,心脏猛地一跳。
刚才那是什么意思?那声奇特的嘶嘶声,还有那个明确的、指向特定方向的动作……难道是……警告?
他立刻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仔细探查影牙刚才示警的那个方向。起初,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条走廊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周围无数条通道一样,弥漫着后室特有的压抑和死寂。
但当他集中精神,仔细“聆听“空气中弥漫的情绪流时,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冰冷、粘稠的恶意!那感觉,与他第一次在管道分支中遭遇到的恐怖存在,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是更加微弱,更加遥远,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
几乎是同时,他口袋里的罗盘,指针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旋转速度也骤然加快,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陈垣瞬间明白了!影牙刚才的举动,确实是在向他示警!它察觉到了某种危险正在从那个方向靠近,或者那条走廊本身就通往极度危险之地!
而影牙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出警告,无疑是对他连续几天提供食物的一种“回报“!
巨大的惊喜和一丝后怕同时涌上心头。惊喜的是,他与影牙之间脆弱的联系,似乎真的开始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这种跨物种的、基于利益交换的初步信任,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显得弥足珍贵。后怕的是,未知的危险似乎无处不在,而且正在悄然接近。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循着影牙消失的方向快速撤退。他不敢靠近那条被示警的走廊,甚至不敢过多地去探究那股恶意的来源。
这次意外的回报,让陈垣深刻意识到,与实体建立联系或许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比如预警,但也可能将他卷入更深层次的危险和实体间的争斗中。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他看了一眼手中嗡嗡震动的罗盘,又想了想影牙那矫健的身影。
或许,他的“宠物军团“计划,并非完全是妄想。而这个失灵的罗盘,配合上实体的感官,也许能成为他探索这个迷宫世界的关键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