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身形瘦小,圆脸杏眼,梳着双丫髻,性格之上,端是外憨内慧,一团孩气。
说完这话,帮着整理完礼物,忽见自家姑娘,看着那簪子,有些伤感愁思。
原是两年前,太太在世时,也为姑娘买了个竹节簪。过去一年里,姑娘舍不得戴,一直放在盒子里。
念及此,她忙错开话题,说道:“姑娘,老爷昨儿说了,过两月就入京了,到时候就能见到老太太,听说国公府可大了呢!”
这边不说还好,一说到贾母,想到月前来信的外祖母,黛玉的泪珠,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雪雁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忙是近前,笨拙安慰道:“姑娘莫哭了,若是入了京,老太太定会疼您的。”
……
翌日。
神京,肃王府。
中秋节的欢乐气氛,还没散去。
一大早,朱仲安刚晨练完,吃过早食,原是想借水月庵凶案受伤的名义,让小厮往宗学一趟,帮他请上一月的假。及至中午,闲着没事,去两家商铺转一转。
毕竟,这些天里,王府的开销实在太大了。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更不可一日无钱,他必须加快扩充现金流,好用在其他要务上。
等到了后日,再同柳湘莲等人聚一聚,把永济码头的前期规划,给落实下来。
可刚将双喜叫进来,嘱托完之后,就见王管事匆匆步入。
“主子,宫里来人了,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前来送御赐的东西……”
昨儿方得了赏,今天就送到府里来,可见宫里办事速度之快。
朱仲安挥了挥手,示意双喜先行下去,接着起身道:“即刻开中门,于正厅阶下设香案……”
一番交代结束,于春杏等人服侍下,他亦是去换了赤罗袍。
随之,按照流程出迎,一路将宫里来人,引导至正厅,受赏过后,这才有时间打量为首的太监。
只见此人面色白净,身穿云蟒贴里公服,腰悬“内承奉”牙牌,左手持拂尘,主动行了一礼,恭敬道:“奴婢戴权,世子爷这厢有礼了!”
戴权?
不曾想这般巧……
于红楼里,此人担任掌宫内监,权势滔天!
而以他所知,司礼监随堂太监,时下乃是正六品,戴权现在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就能担任要职,甚至按照红楼梦的发展,于太上皇退位后,深受新帝重用,足见是个识时务的。
朱仲安压下思虑,面上却露出了笑容,眸光示意管事,将钱袋子放到了戴权袖子里,接着笑道:“戴公公不必多礼,辛苦公公跑一趟了!可要喝一杯茶再走?”
感受到袖子里沉甸甸的重量,戴权笑容愈发灿烂,他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世子爷有邀,奴婢敢不从命?”
但见朱仲安落座后,他这才于旁边的扶手椅坐下,忍不住向上打量了去。
肃王家的世子爷,以前曾远远见过一面,今儿就近一瞧,但觉器宇轩昂,宠辱不惊,那番气质就不是其他皇孙能够比拟的。
可惜肃王并不得天子心意……
如此过了数息,朱仲安抬眸看了眼,思忖片刻,故作担忧道:“昨儿宫宴里,听说坤宁宫出了事……不知皇后娘娘如何了?”
戴权眸光一闪,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世子爷一片孝心……好在昨日里,坤宁宫的主子,感觉不舒服,抢救的及时,没出什么大事。但也吓到了一干入宫的女眷们。”
“事后一查,不想牵涉到了宫里的某位贵人,只是这些事,奴婢就不好说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戴权很有分寸,只透露了能透露的。
而凭借这些,朱仲安的一些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坤宁宫出了事,大抵和某位贵妃扯上了关系,这事还没完!
紧接着,他话语一转,问道:“戴公公入宫,该是有些年头了吧?”
“劳世子爷挂心,奴婢原是穷苦出身,家就在城南那一块,不知不觉,入宫已有三十个年头了,记得刚入宫时,还见过先帝爷……”
半炷香后,戴权离了王府。
朱仲安思及方才的问答,他寻来陈护卫,沉吟少许,叮嘱道:“有时间了,安排个人,去那城南的榆钱巷瞧一瞧,有没有姓戴的人家,家里有人早年间,入宫当了太监的。”
“是。”
半个时辰后,到了巳正时分。
朱仲安没坐轿子,而是换乘马车,开始于神京城内转悠。
肃王府的两家商肆,一处位于西城,处于鼓楼西大街,另一处则在南城正阳门外。
按照就近原则,他先往西城的书肆去,转过西城护国寺街背巷,到达目的地,下了马车后,入目是三间青砖灰瓦门脸房,黑漆匾额上,题有“听雪轩”三个字。对面则是一家冷清的古董店。
等步入了前厅,能看到书架上,陈设有《四书章句》等书籍,后面还有书阁,则是一些话本小说之类的。账房设于二楼,另有茶室,用来招待客人。
整个书肆里,除了一年过五旬的老管事,就剩下两个伙计。
朱仲安扫视了一圈,只觉书肆之内,太过于“正经”了。想要赚钱,必须选好市场,抓住顾客的胃口,单是卖一些四书五经,是没有钱途的。
站于厅舍内,他叫来了管事,指着旁边的书架,吩咐道:“面对厅门位置,将《三国志通俗演义》一类的话本,权且放在显眼之处……”
这年头,最容易赚的银子,莫过于人傻钱多的权贵子弟了。
而今,比如《三国演义》等小说,就争相为王公子弟传阅,当然也包括《水浒传》等禁书了。但于时下,像一些武侠小说,尚未出现。
思及此处,朱仲安心头一动。
近些时日里,除了手头正事,或许可以寻了空闲,化身文抄公,将看过《三侠五义》、《聊斋志异》等,全都写出来。想来若是面世,定能大赚一笔。
而王府里面,秦可卿正好识字,他只需口述,倒不用自己动手了。
“是……”
老管事心有疑惑,但为世子的气势所摄,忙是应了下来。
两炷香后,离了西城,往南城路上,陈虎的低沉声音,旋即传入耳中。
“主子,又有尾巴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