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
云充仪显然心事重重,南宫如烟出声问道:“充仪?”
“娘娘,”云充仪张了张嘴道:“我……”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钟大人是?”
南宫如烟顿了顿道:“钟询,怎么?充仪娘娘认识?”
“不……不认识。”云充仪尴尬笑了笑道:“晓蝶今日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南宫如烟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慢些。”
南宫如烟看着夜色蹒跚,她不稳的步伐,心中忧叹。
澧遐从后面轻轻扶住了她,南宫如烟心中一舒,顺势躺了下去。
“遐郎,我是不是很无能?”
“怎会,慕府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慕曦已伏法,不管是否,至少有了落定。”
“裴怀瑾……”南宫如烟轻咛一声道。
“?”
“那日在刑场,我看见了裴将军。”
“然后呢?”澧遐不以为意道。
“裴将军劫了法场。”
“那慕曦呢?”
“服毒自尽了,裴将军也疯了,不久后也跟着去了。”
“……”澧遐沉默了,良久无言,且哭且笑且怜,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原来,还有这等瓜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
“当初捉拿白承泽的时候,那条密道,本来是让北秦和他一起,裴将军没答应,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人是慕姑娘了。”
“这……竟是个死局。”南宫如烟也可惜道。
翌日
清晨
“你听说了吗?昨天郡主叫了钟大人,偌大的宫殿,彻夜灯火通明啊,”
“嘿嘿,你们说什么呢?要问我啊,我就在那当差啊,昨天那声音,哎呀,我的天。”
“哈哈,好像是钟大人被压啊。”
“哈哈哈。”
几个小丫鬟笑嚷嚷的说,仿佛真的亲眼所见一样。
“哈哈,钟离银岚倒是长了个好脸,攀上了高枝。”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主要是人家有才有貌啊。”
“你们说什么?!”一道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只觉得心凉。
“云……云充仪……”
云充仪突然一改平日里的温婉,红着眼睛问“你怎么能?空口白牙诬陷别人?!”
“娘娘,娘娘我们错了错了。”
“那还不快滚!”云充仪旁边的婢女开口道,见她们走了,随即转身劝道:“娘娘……你失态了。”
“我……”
“是谁惹的娘娘,不高兴了?”一道声音响起,声音轻柔。
云充仪蓦然回身,头上流苏玲玲作响,红了眼眶。
“臣,参见云充仪。”他看她红了的眼眶,心中自是自责和心疼。
“萧。”
钟离银岚抬眸,带着面纱的脸,掩盖了他的半目情绪。
“臣会。”
“娘娘,钟大人现在是郡主的人。”
云充仪推开婢女的束缚,直直看着他道:“你愿不愿意?”
“不愿。”钟离银岚平静道:“臣是郡主的人,娘娘此番,只会坏了我的前途。”
云充仪不甘心,从画袖中拿出一幅画,“你认不认识?”
看见他突然睁大的眼睛,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一把扯过他的面纱。
“!”
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拥他入怀。
“银岚……”
这一声轻咛,让他乱了。
可,这是哪?是皇宫啊!金玉嫣的眼线到处都是,他对郡主的逢场作戏还没终结,怎么可能妄谈其他。
他咬牙,推开她道:“娘娘请自重。”
云充仪略微踉跄的脚步,“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忘啊……”
“我记得!我记得!那又怎样!不该做的梦难道不应该醒醒了吗?!”他一把抢过画卷,狠狠的撕碎了,扔在她的脚边。眼中的冷咧,没有一丝犹豫,那样杀伐决断,全然不管她的痛心疾首。
她双腿一曲,跪在了画卷的碎片之上,一滴滴冰冷的液体落在地上。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已经被咬得血流不止,她一点点拼起画卷,红彤彤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和泪珠,使人怜悯。
那画中,是那白面书生,一芊芊女子,相识而笑,田园三两。
荨麻酒,小孩童,把酒僧,刻小字“风一更,灯一更,小轩窗前人未羹,是那卖酒翁。天一更,日一更,佃农愁桑不得耕,归来把酒僧。”田园牧歌,袅袅生烟,犹记那人问“何不起兵揽江山?”
书生衣袂飘飘,薄唇轻笑,看向远处那女子,眼中光亮几许,弃袖俯身拜道:“吾生无才,只愿隐身竹林做神仙。”
如今的他,眼中的深情,再不复出,眼中只是冷。
似崖底的寒风,一点点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他冷冷走过来,蹲下来,将拼好的画卷残片一把抓起,用手碾碎了,狠狠挥手撒于池塘之中,碎片随风而逝。
“不要!不要!!”她伸手想要去抓住那些碎片,可是却依然只抓住了一片虚无,那是想极力挽回却无能为力的无奈。眼中的痛心,泛红了双眼,恨意在胸口如翻腾的江水踊跃,从没有停息。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中,他小心翼翼的执着她的手,轻点于溪水中,他们一起抓鱼的情景。
……
一幕幕呈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她最后的念想,为什么要抹去,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懂!她不懂!
她恨!她恨他!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指甲伸入肉里,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
她疯狂的跑过去,抬起手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她听见一声格外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响,她看见自己的通红的手掌。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去打他,她只知道她好痛好痛,可更痛的是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下去的,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快使她窒息。
她抬头看见他白皙的脸上,硬生生的残留着自己的巴掌印。
心中的心疼和无尽的恨意交错。
她终还是狠不下心再打一巴掌,她颤抖的开口,道:“你……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回忆都不肯给我……”
“有些承诺,你要记就记一辈子!只是我……不想让我的曾经,沾染上与你不耻的时光!我讨厌!讨厌和你曾经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钟离银岚忍着痛,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的嫌弃,厌恶还有仇恨熊熊燃烧,都快使他清秀的眉目失去原本的色彩。
怒火的交加使她失去了理智。
怎么样说她都没关系,可是,他竟然说他们的曾经是不耻的。强烈的自尊心再一次使她抡起了手。
可是钟离银岚再没有给她机会,一把钳住她的手,冷冷的道:“有些事情也要学会适可而止!”他狠狠的一推,云鸢谲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看着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已然不堪的躺在地上。
他只是眉间微微皱了皱,撇了一眼,眼中星光闪烁,甩袖离开了。
没人知道,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留下了这样的泪水。
好痛好痛,比炭火烙印在心中还要疼千倍万倍……
云充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哭着哭着却笑了起来,冷冷的,原来,这个就是她曾经用心爱过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他们曾经说过的海枯石烂的感情。
原来,所谓的誓言,如此不堪一击。
“万籁听吹奏,踏遍扬州雪?”云鸢谲似哭似笑,昏倒在御花园。